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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orr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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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orry

許言清並沒有從李澤那裏、得到他所認為的有用建議,在被戳中痛處之後,他選擇說了刻薄的話。

——“我至少知道她的性取向。”

一句話氣得李澤罵了臟話。

最後,兩人不歡而散。

*

館內,顧朝朝在圍著《亞當和夏娃》的中軸展覽區巡視五圈,皺著眉拒絕了場內服務員的三次香檳服務之後,找了一個能夠清晰看到油畫、視野開闊的角落。

她的手放在鼻下,借此掩唇,輕聲說:“我在《亞當和夏娃》的五點鐘方向,附近沒有發現目標人物出現。監視組那邊怎麽說?”

監視組,即從馬修家開始跟蹤監視的兩人小隊。

那邊的兩人組跟著馬修進了地鐵。

“目標人物正準備坐地鐵十號線,往美術館趕來——”

連接耳麥裏有地下通道呼嘯而過的風聲,顧朝朝低頭看了一眼手表,此時離切斷安保系統還有不到十分鐘。

馬修選擇坐地鐵,到達目的地至少要十五分鐘。

馬修,遲到?

如果她是盜賊,一定會選擇提前到達美術館,提前準備並且伺機行動,才對。

不太對勁。

她剛想要提醒大家註意,那邊忽然傳來了地鐵站臺門關閉的聲音,緊接著是短促焦急的拍門聲。

朝朝心頭一跳:“發生什麽了?”

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:“馬修把我們甩開了,我們跟著他,上了地鐵,誰知道他居然在最後關頭下車了!”

隨後,耳麥裏,李澤指揮著馬修家附近的其他警員,趕緊前往十號線的地鐵站臺。

朝朝:“他是有意甩開了監視組。”

她擔憂起來,“我們已經暴露了。他還會來美術館嗎?”

比起馬修會不會來美術館,更加讓人擔心的是,他會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,立刻跑了。

“會,他一定會來的。”

耳機傳來,許言清平淡而篤定的話語。

“馬修·霍頓在藝術品盜竊行業,因無不敢盜、無不能盜而出名。而且,他的黑市賬戶上多了一筆巨額轉賬,就算他自己不要行業裏的名聲了,他的買家也不會準許他臨陣逃脫。”

李澤想了想,以防萬一,還是分配了少量的警員,去南市的機場和火車站,候命。

期間,蘇櫻也時刻盯著,這幾個公共交通的票務系統。

許言清淡然:“況且,這也是他能偷到拉斐爾的唯一一次機會,這幅畫只會在這兒展出一次。”

*

時針緩慢地移動著,最終還是指向了羅馬數字二和三的正中間。

安保系統“嗞——”地一聲,罷工了。

走到《亞當和夏娃》的正對面,顧朝朝停下了腳步,她的目光在畫上停留了幾秒。無論看了多久,她還是無法賞析這幅好幾個世紀前的佳作。

可能自己實在沒什麽藝術天賦吧。

她笑了笑。

隨即,她眼神微變,朝朝敏銳地察覺到有人的視線,停駐在了她身上幾秒。

她猛然轉身。

視線掃過四周,只見西裝革履,休閑服飾,各行各類的人漫步在藝術品畫作之間,並沒有什麽不對勁。

銘宇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。

朝朝問:“怎麽了?”

趙銘宇:“顧博士,我發現這裏的畫都是用焊接鉚釘固定在墻面上的,如果馬修來偷,那麽必須要把畫拆卸下來,肯定要帶工具包的,但是館內的游客我都接觸過,沒有這樣的目標。”

朝朝點點頭,表示了解。

“那他打算怎麽偷呢?我們時刻盯著,他這拆卸畫也不容易吧。”

銘宇不解的撓了撓頭,他也不能在朝朝這邊待太久,交換了情報,便往邊上走去,剛好有個端著香檳的服務生從這邊經過。

兩人險些撞到,還是銘宇身手靈活,躲過了一劫。

服務員連聲道歉。

銘宇拍了拍胸口,擺手:“幸好沒事,我這衣服可不容易借的,不過你下次可要當心了,撲到了我不算事,撲到這些畫上可就完蛋了。”

撲到畫上?

她知道馬修打算怎麽偷畫了。

顧朝朝看著不遠處的香檳塔,微微一笑,說:“蘇櫻,可以查一下美術館的香檳是誰訂的,我說,這場展覽怎麽看起來這麽違和呢?原來,是香檳的問題。”

監視車內的人,聽罷,頓了頓,忽而,恍然大悟。

李澤一拍大腿。

“我逛美術館、博物館的時候,可從沒見過,有策展人敢在館內放這種敞口飲料的,飲料一倒,這些畫可都要遭殃了。”

蘇櫻:“查到了,香檳的單子上寫的是米勒,馬修的假名之一。”

朝朝雙手抱胸,了然:“美術館的畫都用了特殊手法焊在墻面上,如果他想要不用工具就能把畫取下,只有一個辦法,就是——把畫弄臟,那麽——”

“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就會立刻把畫取下,帶進修覆室,清理汙漬。而在帶進修覆室的這段路程,就是他偷畫的最佳時機。”

真是膽子大的操作。

也不怕真的毀了這幅畫。

“馬修除了是有名的藝術品盜竊犯,還是頂尖的油畫修覆師。”許言清笑了笑,“看來,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在畫上,留下他的簽名了。”

“朝朝。”

顧朝朝聽到許言清喊了她一聲,她聽到男人用帶著笑意的聲音,誇讚她做得很好。麥的聲音帶著變調的蜂鳴聲,刺激地耳膜有些發麻。

她不知怎麽,有點羞澀。

顧朝朝假咳了一聲,點了點耳麥,關閉音道。

*

警方再次掌握了主動權,比馬修·霍頓先行一步棋。

顧朝朝在巡邏的時候,刻意地留下可插入的空缺。

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,方才一直凝註在身上的視線,應該是馬修的。

既然如此,她不如給他一個機會——

於是,在她離開畫,不到五十米的時候,忽然出現了一個帽檐壓低的服務生,撞進了正在看《亞當和夏娃》的兩名游客身上。

香檳托盤落地,高腳杯破裂,在驚呼聲中,帶著酒香的液體,四濺開來。

來了。

可預見的結果出現了。

副館長一臉驚慌失措地用工具取下畫,捧著畫的模樣和捧著自己祖宗裂開的骨灰盒似的。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,在朝朝面前刮起了一陣風。

朝朝緊跟其後:“您慢些,當心摔了。”

“許先生的助理?”副館長看了她一眼,放下了戒心,“我得趕緊去修覆室,沒工夫招待您了,你自便吧!”

副館長會在走廊盡頭的拐角,轉向右邊。

——那裏很適合埋伏蹲人。

顧朝朝點頭,腳步慢下來,雖和副館長落下了距離,但副館長始終在她的視線裏。

過拐角了!

只聽到一聲悶哼,是重物倒地的聲音。

顧朝朝隨即提速往前沖,在轉過拐角的那一秒,左腳迅速壓住地面,轉身右腳回踢過去。馬修帶著黑色鴨舌帽,眼睛猛地瞪大,努力控制身體往後仰去。

那蘊含可怕力量的一踢,在他幾乎保命一般的閃躲下,僥幸只踢掉了他的帽子。

金色炸毛的短發散開。

馬修一屁股墩倒在地上。

黑色口罩半落下,露出一張幼態的純正外國人臉。

朝朝一楞:“馬修·霍頓?你才多大?!”

聽到自己本名,那少年慌不擇路地抱著畫滾了一圈,撒腿就要跑。顧朝朝拽住他黑色厚衛衣的帽子,往後一拉。

馬修像是被拽住了命運的後脖頸,哀嚎求饒:“姐姐——這畫我不偷了,還不行嗎?姐姐你行行好,放過我吧~”

於是,等到李澤帶著一幫警察過來的時候,眼見著一個黃毛外國少年,鼻青臉腫,以烏龜趴的姿勢被朝朝壓在了地毯上。

至於顧朝朝,惡霸似的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後背上。

黃毛少年見到穿著警服的警官,忍不住哭喪著臉,用蹩腳的普通話喊警察叔叔,Help。

李澤:“……”

趙銘宇:“……”

一眾警員:“……”

見李澤他們過來,朝朝拍了拍手和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,把人交給了他:“趕緊拷上!”

李澤咽了咽口水:“我說,法醫你要不要這麽生猛啊?”他轉頭四處看了看,“副館長人呢?”

朝朝:“早帶著畫,去修覆室了。”

“哦。”李澤小聲嘀咕,“我是真不理解,許言清有什麽資格鄙視我的眼光,他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了?”

朝朝眼神淩厲一瞥:“你在說我壞話?”

李澤脊骨一涼,如芒在背,幹笑:“呵呵呵呵,怎麽可能?”

*

走出美術館的時候,下雪了。

陽光明媚,來過一陣猛烈的風,吹動著飄雪紛紛揚揚。

顧朝朝看到許言清在門口等她,他今天穿了一身墨綠色大衣,有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,絨白的睫毛,看起來幾乎和這片天地融成了一景。

她走上前,正要告訴他結案了。

這時候,羽絨服口袋裏的手機,震動了好幾下。

朝朝掏出手機,她盯著屏幕楞了幾秒,看了許言清一眼,背對著他接通了電話。

具體聊了什麽,許言清並沒有聽清。

他依稀看見顧朝朝轉身時,手機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備註名。

——備註名:Sorry

對不起?

朝朝對誰,心懷歉疚。

許言清掩下心中逐漸升起的不知名情緒,朝朝已經打完了電話,她轉過身看著他,表情格外凝重,慌張且不知所措。

“醫院,我爸爸,我爸,他在野外出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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